嵐ファン
社会人一年目
人生の方向音痴

【天然】Apprivois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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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從6的低谷緩緩爬升至9所在的海拔高度,整整繞了四分之一個圈。


又是一個練舞練到忘記要吃飯的日子。


隨著額角上豆大的汗珠一同跌落到木質地板上的人,終究敵不過飢餓,練舞的決心就像身體裡的水分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量流失。肚子裡傳來一連串的控訴在偌大的練習室裡四處亂竄,經過不規則的反彈,最後又回到他的耳邊。


加入舞團還不滿一個月就得到出場機會,確實讓他開心了好幾天,但稍微冷靜下來過後,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的因子便張牙舞爪地佔據他的思緒。他的身高不高,身材比例也不是人人稱羨的那種,身體柔軟度介於中等,尚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真不知道評委是看中了他哪一點?難道是他驚人的練習量?


透過反覆不斷的練習,他清楚明白他的不足之處,卻未曾知曉,那些被提醒了好幾次卻仍舊改不掉的習慣性動作,竟是他被看中的原因之一。在這個年代,擁有個人特色似乎比精準單調來得好上許多。


就算只是排練,大野也不忘把他的感性和熱忱都寄託在那些或連貫或破碎的動作裡頭。他向來都是全力以赴的,即使想要有所保留,情緒還是會被故事情節給牽引出來,最後總是情不自禁地付出所有。這有什麼辦法呢?誰叫舞者都是赤誠又入世的藝術家,他們無法用虛假的姿態示人,所使用的隱喻淺顯易懂,每一道目光都是不同程度的告白,而每一個轉身都是必要的留白。


他們更像是代弁者,替編劇把想說的話換句話說,再交付台下觀眾自由解讀。從前,他並不是那麼在意觀眾的看法,他在台上盡全力把舞跳好,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地說完,謝幕時和大夥兒一同鞠躬致謝,就可以回去沖個舒服的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


比起熱烈的掌聲,大野更享受全心全意傾訴的當下。


練舞練到精疲力盡的人懶得再坐起身來,像根桿麵棍一樣,伸長並打直他的手腳,平行滾動到遙遠的另一端,打算把僅剩的時間都用來和牆壁做親密接觸,不想再面對那緊迫盯人的,佔滿整個牆面的長鏡子。盯著鏡中左右相反的成像太長一段時間,他都快要分不清哪邊才是通往回家的路。


「大野君,都這個時間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前輩,我是不是跳得特別差?」


不小心把手機落在練習室的堂本,以為這個時間已經不會有人在,沒想到進了門,卻看見縮在角落的黑色不明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滾了好幾圈來到自己跟前,差點嚇出心臟病來。


「說什麼傻話?我在舞團待了將近五年,你是目前為止最快就能上場表演的新人。」


「練習時間遠遠不夠啊,我這樣真的可以上場嗎?」


「求好心切是一回事,不好好休息的話身體會吃不消的。」


前輩的話音剛落下,乾癟胃袋用盡全力發出的最後一聲悲鳴也隨之響起。


「看吧,連肚子都在抗議了,快點收拾收拾,前輩請你吃晚飯。」


經過那家酒吧時,大野忍不住回頭多望了一眼。想到週末其中一名觀眾,正站在被鵝黃色暖光層層包圍的吧台中央,專心致志地替客人調酒,手法嫻熟,沒有任何差錯,就覺得此刻翻攪的胃更加不舒服了。不知道相葉在替他調酒的時候,會不會有一點緊張?


其實吧,之前沒有主動邀相葉來看表演,最主要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相葉替他調製過各式各樣的飲品和酒,在兩人初相識的酒吧,在如今共同生活的窩裡。相葉的酒和他的人一樣,總能給人留下極好的印象,踏踏實實的,不譁眾取寵,有著恰到好處的溫柔,讓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他喜歡認真做好每一件事的戀人,尤其是認真調酒時的表情和氣場,特別讓人著迷。相較之下,他的舞到處都是破綻。之前三個人一起去看的表演,出演的全是頂尖的舞者,讓他自嘆不如。而他這次不過是伴舞的其中一人,上場時間不多,更沒有獨舞的機會。他感到有些失落,但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大野從沒這麼在意過觀眾的感受,他渴望聽到相葉最直接的感想,卻又害怕到時候會怯場,或是表現失常,所以只好加長自主練習的時間,來緩解他的緊張。


調酒師在搖動攪拌棒的過程中分神了,銀製的混合器具敲到玻璃杯發出清亮的聲響,松本詫異地轉過頭看向他的同事,只見相葉臉上浮現難得一見的搞砸了的表情。平日沈穩可靠的調酒師居然犯了低階失誤。


「不好意思,沒拿穩。」相葉抿抿嘴,偏著頭對眼前的客人擺出飽含歉意的靦腆笑容以挽救他的失態。


後來他和松本坦承,這幾天確實有點心不在焉。自從從大野手上拿到門票後,相葉就天天掰著手指頭倒數,還被同事們笑說,他那個樣子簡直像是遠足前一個禮拜就興奮到睡不著覺的傻孩子。相葉不打算和他們一般見識。


他避重就輕地詢問松本的意見,在特別的場合應該送什麼給戀人才好?而在得到答覆之前,他被松本按著肩膀追問了一堆有的沒有的,像是:他和大野是怎麼在一起的?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是誰先告白的?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原來松本這麼關注同事的感情生活,甚至比他的父母還激動。


「曾經在情人節當天收到全班同學的巧克力的大情聖,你有什麼看法?」


「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哪懂得談戀愛啊,只是僥倖而已。」


「轉眼間就來到二十代後半,我還是沒什麼心得。如果有什麼法則和方程式就好了。」


「也沒有什麼法則和方程式吧,都是因人而異的,只要你的對象覺得滿意那就足夠了。也不一定要是實質的禮物,最重要的還是心意。」


相葉覺得松本說得很有道理,便打消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到現場的念頭,他搞不懂那些複雜的花語,也不想造成大野的困擾,而且比起稍縱即逝的美好,大野應該更喜歡恆溫的擁抱。


開演前半個小時,大野收到來自相葉的簡訊,說他已經抵達現場,很期待今晚的演出。大野只回了一個跳著芭蕾舞的旋轉小人和一株綠油油的四葉幸運草,便匆匆收起手機。深怕要是再多看一眼,就會管不住自己的雙腿,上演荒唐的臨陣脫逃戲碼。


低下頭,映入眼簾的便是腳趾頭上那些跟隨他好幾個日子的黑色小跟班。他想起那個繁星缺席的夜晚,比熱可可還誘人的唇齒間的滋味彷彿又回流到他的心頭。好像不是那麼緊張了,輕閉雙眼做了最後一次深呼吸,他知道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舞台和觀眾席之間明明隔著一定的安全距離,此時卻形同虛設。相葉專注的目光非常輕易地穿透了空氣中的雜質,安安穩穩地著陸於他流轉的眼眸之中,並帶著溫柔的笑意,不慌不忙地追逐著他的腳步。他們就這樣旁若無人地,隔空玩起了你追我跑的遊戲。


這是他們最擅長的遊戲,大野一點也不擔心相葉會把他給搞丟,而這樣的篤定逐漸在心中發酵,進而投射到他的舞步之上。這絕對是他跳得最輕快舒暢的一次。


謝幕時所有舞者排成一列,他終於無處可躲,被相葉熾熱的眼神給逮個正著,卻完全沒打算躲,直直回望過去,並坦然接受他的掌聲。他已經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如果相葉還是不懂,他不介意用兩人都聽得懂的語言再說一遍。


待相葉在後台找到大野,二話不說就把他攬進懷裡時,他就知道不需要多餘的解釋了。他想跟相葉討一杯酒,卻被對方搶先賜了一個吻。舞團的夥伴在一旁起哄,大野不予理會,甚至主動加深了這個吻。結束後才拉著相葉的手腕,逃難似地穿越悠長的走廊,並在長廊的盡頭找到微弱月光留下的線索,推開幾乎要失去重量的斑駁木門,一同步入夜色之中。


如果忽略從耳邊呼嘯而過的冷風,這將會是個美好無比的夜晚。


「我把大衣落在後台了!」


「那我們趕緊回去取?」


「不要!現在回去一定會被問東問西。」大野立刻播了通電話,請前輩順道替他把大衣帶回練習室,他明天再過去領。


「你真是,感冒了怎麼辦?」相葉把他整個人圈進懷裡,包裹在自己的大衣之中,走沒幾步路就發現要維持這樣的姿勢異常艱辛,不只會同手同腳,移動速度還十分緩慢。


「這樣下去,我們恐怕要花半個小時才能走到車站。」


「不然你的大衣借我披在身上,你再背著我,我就可以替你取暖了。」


大野將下巴輕輕擱在相葉的肩頭上,雙手環繞在相葉胸前,稍微收攏了一下,就聽見耳邊傳來比謝幕時的掌聲還要悅耳的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某個小醉鬼。」


大野報復性地咬了一口相葉的後頸。而毫無防備的人根本來不及閃躲,只能縮起脖子試圖表達他的不滿。


「這次不扮小醉鬼,改當亂咬人的小奶貓了?」


「相葉雅紀!」


「嗯?怎麼啦?」


「我才不是小奶貓,也不是什麼小醉鬼。」


「哦?那我現在背著的是誰呢?」


「你明知故問。」


「這麼暗我看不到啊,搞不好途中被別人調包了。你說說看你是誰,不然我就要放你下來了。」


沒有順著對方的意,大野故意保持沈默,等相葉真的鬆手把他放回地面時,立刻繞到相葉身前,揪住他身上穿的圓領針織毛衣的衣領,踮起腳尖,狠狠地吻住了故意使壞的人。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嗯……我想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判斷。」


相葉把被自己氣得紅通通的小圓臉捧在手心裡,非常慎重地獻上剛才的回禮,傾身吻住了他的小奶貓。他對逗貓這件事,可以說是越來越上手了。




tbc




明明是雅月卻一點產出也沒有。因為就活的關係忙得焦頭爛額,還好最後順利拿到內定,明年春季就要到日本工作!太久沒更新,都不會寫文了,這篇糖分似乎有點低,還請多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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